栖唐

【守囚】时光海海（12）

  

  

033

  

安德鲁还是来到了Angell的总部。这是一座六层的大楼，在伦敦也算得上是阔气的建筑。安德鲁并不知道卢卡到底得到了什么样的名誉和金钱，贝克街离市中心还是很远的。

  

安德鲁递上了信件，前台的接待员看到他的发色和瞳色还是无法适应，打开信件才恭敬起来，派一个职员领着安德鲁上楼找负责人。

  

安德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旋转楼梯，漆面光滑无暇，嵌着灯，说不上金碧辉煌，但至少是足够惊艳的。安德鲁跟着职员走进办公室，看到了洛克•埃德蒙，他记得这个男人，是卢卡在监狱认识的好友，是个经济犯，上过高等院校，是个怪才，喜欢做生意。

  

“是安德鲁啊，”见面的时候，埃德蒙站了起来，“你真的长大了，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，你还是个孩子。”

  

安德鲁点点头，“埃德蒙叔叔。”

  

“来吧，孩子。”埃德蒙把安德鲁拉到椅子上坐下，“你现在住在哪里？”

  

“贝克街2670号。”安德利乖乖回答道。

  

送安德鲁过来的职员给两人准备了咖啡，把杯子放到桌上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。埃德蒙的笑容渐渐变淡，抬起头对安德鲁说道：“这样说很突兀，但是或许从今天，或许是这个月，你大概必须要成为这个公司的主人了。”

  

安德鲁不解地看着埃德蒙，埃德蒙站起身，把柜子里的一个文件夹取出来，把袋子递给安德鲁。

  

“这个你带回去看吧，里面有很多手续的交接工作，这边都有人帮你办了。”埃德蒙坐回了沙发，安德鲁坐在主位的座椅上，浑身不自在的模样被埃德蒙尽收眼底。

  

“孩子，或许你会不愿意接受，但这是事实。”埃德蒙笑了笑，似乎有些疲惫，“这份文件很重要，只有你亲自来取，我才能安心，卢卡才能安心。”

  

安德鲁抬起头问道：“请问，巴尔萨先生在哪里？他不管理这里了么？”

  

埃德蒙足足愣了三分钟，安德鲁心里越来越涌起一阵无名的慌乱，盯着埃德蒙的双眼，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他期待的答案。

  

可是埃德蒙的眼眶红了，他的声音微不可闻，然而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，安德鲁还是听到了恍若隔世的声音：

  

“他去世了。”

  

骗人。

  

安德鲁觉得脑袋嗡嗡作响，眼前一阵黑一阵白，几乎辨别不出眼前的物象。他听见自己颤抖着声音问道：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
  

“11月17日，早晨。”

  

安德鲁的心跳几乎停滞，眼泪来不及流出来，整个人都是懵的，他不相信，可埃德蒙已经流泪了，偌大的办公室静悄悄的没有声音，只有安德鲁的心一声轰鸣，碎了一地。

  

“什么时候……怎么……”

  

安德鲁揉了揉双眼，摸到一手冰凉的眼泪，木讷地转头，埃德蒙背过身不敢看他，他也没力气再说第三句话了。

  

  

034

  

亚兹拉尔的养树人被安排住在精致漂亮的树屋里，卢卡多次感慨亚兹拉尔的品味和艺术手感，挥挥军刀就能削出一座房子，内部摆件虽然简单却也一应俱全，艺术的设计更是人间的建筑完全比不上的。卢卡研究了好几天，但有时候还是会弄错房间的方位。

  

卢卡躺在床上，根本睡不着觉，成为养树人之后，他几乎不需要睡觉。但是他还是会按照这里的规律躺在床上“休息”，这里的天空有明丽的星空和温暖的落叶，不像是死亡之地，反而让人感到安心。

  

卢卡眯着眼睛，感觉快要入梦之时，屋外传来“哐当”一声巨响。卢卡瞬间睡意全无，坐起来拉开书屋的门，看到外面院子里的亚兹拉尔摆弄着一台摄影机一样的东西，神情竟然是焦急的。

  

“嗯？亚兹？你在干什么呢？”

  

亚兹拉尔抬起头，看到卢卡，明明面无表情，语气却有点委屈道：“照相机，坏了。”

  

卢卡被他的委屈弄得一愣，记忆里伊索抱住他制作的“阿波罗”的腰时，还问他说“他有自己的情感吗”。卢卡有点想笑，但是但是还是认真回答道：“你先把相机给我，我看看。”

  

亚兹拉尔疑惑地盯着卢卡，卢卡耸耸肩，摊开双手，“一般的故障我还是可以搞定的。”

  

亚兹拉尔沉默了几秒，卢卡小心翼翼地盯着他，接过了亚兹拉尔递过来的相机。卢卡看着黑乎乎的胶卷，干脆地说道：“嗯……我帮你把相片洗出来吧，相机应该是修不好了，都漏油了……”

  

亚兹拉尔恶狠狠地盯着他，“洗照片？”

  

卢卡连忙解释道：“就是，把相片变得更清晰，你可以拿在手里的那种，见过吗？”

  

于是，卢卡似乎又有了一项新任务。

  

卢卡认识照片里这个人，伊索•卡尔，站在满是玫瑰的花丛里，双眸对着照相机的方向，却似乎没有看向镜头，口罩挂了一半的脸上的笑容腼腆又甜蜜，洋溢着转瞬即逝的幸福。

  

“你还满意吗？”

  

约瑟夫温柔地看着照片内浅眠的人，已经神游天外，卢卡歪歪头看他，在他的眼前张开五指晃动了好几秒，他也毫无反应。

  

卢卡也不急，索性坐下来继续捣鼓那个破损的相机，毕竟约瑟夫还是要经常用相机工作，只是这个相机和其他的不太一样。卢卡看了看边上摆着的其他相机，顺手拿过一个来就开始“维修”。

  

“亚兹，你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，我是说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。”

  

  

035

  

一个星期的时间内，安德鲁没有上课，也没有接受特蕾西或是瓦尔莱塔的拜访。安德鲁痛苦地认定自己一定是十恶不赦的恶魔，接近自己的所有人都会受到诅咒。可他最后悔的却不是与卢卡相遇，而是最后那一天没有听完卢卡的解释，没有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。

  

“这很蠢，不可饶恕……”安德鲁的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滴落，打湿了米莱头顶的一撮毛。

  

门铃响了多次，安德鲁拖着疲惫的身躯踱步到门口，看到了在花园外许久不见的海伦娜·亚当斯。

  

“亲爱的克雷斯先生，希望我没有打搅到您的生活，我确实有些思念您了。”海伦娜穿着朴素的衣裙，安德鲁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海伦奶奶的影子。

  

“不会的。” 

  

安德鲁实在说不出另外多余的哪怕半个字。

  

“您和巴尔萨先生最近怎么样了？”海伦娜笑着问道，“还有亲爱的德莱叔叔，他还好吗？”

  

安德鲁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滴落，砸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啪嗒声，听觉敏锐的海伦娜瞬间噤了声，想要分辨出那是什么样的声音。但当她听到轻微的抽泣声时，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，又不敢开口问，气氛顿时冻住一般令人绝望。

  

安德鲁知道自己的眼泪并不能改变什么，拼命忍住了眼眶里流不尽的泪水，回应道：“亚当斯小姐在做什么工作呢？可以给我讲讲吗？”

  

海伦娜顿了顿，还是回答道：“我在女子学院做盲人教师，周末会跟着教堂的修女们祷告。”

  

安德鲁揉了揉眼睛，笑道：“我们都挺好的，我正在学习，日后会帮助巴尔萨先生经营他的公司，德莱叔叔还是在老地方。”

  

海伦娜终于笑了笑，顺着安德鲁的话自顾自地聊了起来。安德鲁几乎无法应对，只能回应无意义的音节，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个糟糕的夜晚和糟糕的自己，不去想卢卡·巴尔萨那个令人心碎的灵魂。

  

海伦娜很快就准备离开了，安德鲁扶着她到街口叫车，海伦娜突然转身笑道：“我在教堂祷告时，时常听到修女们讨论那位技艺高超的入殓师。虽然我无法亲眼目睹他的精湛技艺，但是我听说他是个很善良的人，是亚兹拉尔的守护者。拉兹的墓地也有他的帮忙，听说他也住在这条街上。如果你需要帮助，我想他是不错的人选，他曾经帮助我完成学业，是个好人。”

  

安德鲁愣了愣，海伦娜点头致以微笑，转身坐着马车离开了。

  

眼盲之人，心最通透。

  

安德鲁沉默了半晌，深吸一口气，奔向贝克街第一栋建筑。

  

伊索·卡尔、诡异的木偶“阿波罗”、入殓的静室、亚兹拉尔的传说、卢卡制作的机械之心、神秘的黄玫瑰花园……

  

他知道，他一定知道。

  

挚爱之人，亚兹拉尔，死亡天使的落叶树……

  

  

伊索被突如其来的拜访吓了一跳，反应过来立马收起了手里的刻刀。安德鲁冲进玫瑰花园，满眼凋谢的叶和盛开的花。

  

“卡尔先生，我想请您，务必帮我一个忙。”

  

伊索毫不意外地看了一眼安德鲁，摇头道：“如果是和巴尔萨有关的，那我爱莫能助。”

  

安德鲁激动地凑近了几步，“拜托了！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！他没有生病，怎么会突然离开人世！求求您告诉我真相，我应该做什么？拜托了，求求您……”

  

伊索被他吵得头痛，又实在受不了过近的距离，摇头道：“你你你先离我远些……”

  

安德鲁深吸几口气，控制住将要爆发的情绪，红着眼眶后退了两步。伊索也不和他对视，伸手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坐在茶桌边上。这些事情太过复杂，一时半会儿根本解释不清楚，伊索深吸了一口气，叹道：“首先，我并不知道，巴尔萨为什么会死。”

  

安德鲁的眼睛像是要滴出血来，“你知道，你一定知道，不然，他根本做不出来。”安德鲁指向旁边站着不动的木偶，伊索愣住，半晌回过神来，皱眉道：“他……”

  

安德鲁突然卸了力，咬了咬下唇，“拜托您，卡尔先生……我至少要知道……他为什么离开我……”

  

一滴晶莹的泪落在了石桌上。

  

伊索静静地望着他哭，过了很久，迷蒙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。早已记不起是多久前的时光了，只记得曾经也有一位风度翩翩的天使这样为自己流过泪，这样让自己流过泪。

  

天命总是不可违。

  

为何不可为呢？

  

伊索攥了攥拳头，突然开口道：“卢卡·巴尔萨，本应该三年前就因病去世了。”

  

安德鲁抬起头，泪眼模糊间只听得到伊索近乎克制的声音。

  

“或者说，无论什么情况，哪一世，他这个时间，都会死。”

  

“第一次死亡后，他遇到了亚兹拉尔，因为我……机缘巧合之下，我为他入殓。”

  

“亚兹拉尔同意他不甘心的请求，赦免了他，允许他回溯到三年前出狱的时间，条件是灵魂为他养树，永生永世。”

  

“你是在他有意识地改变人生轨迹的过程中，爱上他的吧？”

  

安德鲁震惊得说不出话来，他万万没想到教堂歌功颂德的伟大天使竟然近在咫尺，又咫尺天涯，惊讶自己与卢卡没有缘分却又因为太深的缘分终究相遇，却也再也不能相遇。

  

“对……”安德鲁颤抖着说出这个字，伊索突然苦笑道，“对，是了。”

  

安德鲁红着眼眶，疑惑地望向伊索。伊索却突然爆发了一般吼道：“他凭什么！他回溯了千千万万个时间轴，偏偏要遇到我！明明我们永生永世永不相交！他偏要回溯改命把我搅的一团糟！等到我深陷其中，又说什么时光海海有缘再见？混蛋！无耻！”

  

“凭什么……”伊索的声音渐渐变弱，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。

  

  

036

  

亚兹拉尔睁开双眼，满面惆怅，卢卡剪掉多余的嫩叶，疑惑地望向他。

  

“亚兹，我觉得你平常不这么丧的。”

  

“……他哭了，为了我。”

  

“谁啊？”

  

卢卡摆弄着手里的工具，亚兹拉尔轻轻叹了口气，忍住发酸的情绪，选择沉默不语。

  

  

【未完待续】

真的抱歉啊鸽了这么久……但是我栖某人是不会弃坑的！欢迎大家评论哈。之前看到有的小伙伴说害怕be不敢看，后来发现不光那个小伙伴，我自己都怕be，所以请亲们放心，就算TE、NE也不会be的！我的CP一定要有个圆满的结局！HE预定！